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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讓人心跳加速的滿月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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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讓人心跳加速的滿月之夜

聞到了花的味道。

可很不湊巧的是直人並不怎麽了解花。雖然並不討厭,不過也沒有感興趣到會積極去記什麽花叫什麽。

所以盡管不知道這味道是什麽花的香味……不過還是感覺很香。想著花到底在哪裏,扭過頭去睜開眼。

「……唔?啊咧?」

眼睛裏映出了陌生的風景,直人尋找著一心以為理所當然的自己房間的景色而一通環視。

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很白,在學校之類的地方常見的細長燈管正俯視著他。簡直像是在醫院裏。

躺在床上的感覺也和平時差很遠,直人用還沒轉得動的腦袋感受著異樣感的同時,伸手去找鬧鐘。

然後,有誰猛地摁住了他的肩膀。

「直人君!!」

朝還沒睡清醒的腦袋猛撲過來的聲音,讓直人猛地回過神來,這回算是徹底醒了。

遙的腦袋像是要把他的視野整個擋住似地闖了進來。她是哭了嗎,眼角都紅腫了,平時都帶著一股桃色的健康臉頰也有些發青。

對了啊。直人總算理解到了自己的情況。

別說什麽很像醫院了,這裏就是醫院。要說理所當然倒也確實理所當然。

那時候,直人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在建造的樓房屋頂上失去意識那時候的事情。而在怎樣的狀況裏怎麽昏過去的,雖然不至於說把細枝末節都記得鮮明,不過好歹還能想起來。

估計是貴彩或者拉凱爾,又或者說是禦劍機關大出血請克拉維斯把他送到了醫院來吧。

一想到之後應該是聯系了遙和雪,感覺很對不起她們的同時,也感到了不得了的尷尬。

「早……早上好」

不知道這時候說什麽話才算恰當,直人對著像是要靠到他身上去地註視自己的遙,姑且先這麽寒暄一句。

才這麽說完,遙眼眶裏的淚珠就眼看著越積越大。在第一滴淚水即將在暗想著“這下糟了”的直人面前落下前,遙猛地把伏著臉把額頭壓到了直人胸口。

「說什麽早上好啊笨蛋~~~~~!」

用被淚水打濕的聲線這麽說之後,就再也聽不到什麽明確的字句,遙像是小孩子一樣哇哇大哭。

拉凱爾就站在遙身後的病房門邊上。

她像是被突然感情爆發而嚎啕大哭的遙嚇了一跳,盡管為了安慰她而往前邁了一步,不過接下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地朝直人投來求救的視線。

她那種走投無路的小動物一樣的眼神,讓直人不由得笑噴了。

然後拉凱爾就很不服氣地擰緊了眉頭。不過很快又耷拉下肩膀,安心地舒了口氣。

看到她這樣子,直人也深深舒了口安心的氣。

看來姑且自己和拉凱爾都平安無事地熬過了那個滿月之夜。

病床邊的小櫃子上放有一個小花瓶,裏面插有一看就知道是符合遙的興趣的花。接著從對邊的四角窗戶上能看到爽朗的晴朗秋日青空。

……大概是一個鐘頭前的事情。

在直人和被拉過來幫忙的拉凱爾的安慰下,遙才停下了抽抽搭搭的哭泣。

簡單而言,看來直人是因為被卷入了大型的地基下沈事故而受了昏迷不醒的重傷,於是被送到了醫院。

按照被遙叫過來的醫生的話來說,為了再觀察幾天情況直人必須要住院。想到既然要住院的話那必須要準備好換洗衣物之類的東西,於是遙就先回一趟公寓拿。說順帶還要聯系了一聲盡管擔心不過還得處理工作的雪,總體來說就是這麽個安排。

留下一句回醫院的時候會順帶買上泡芙後,遙這才終於露出了笑臉,離開了病房。

在那之後,女護士過來告訴直人廁所的位置還有便利店的營業時間,還接受了一通呼喚鈴的使用方法以及飯點之類的基本住院生活說明。

等到這一輪蘇醒儀式都弄完了之後,直人為了轉換心情而嘆了口氣。

病房外頭很安靜,幾乎聽不見有人走過的腳步聲。可能自己是位於住院樓一隅的病房裏。姑且等了十分多鐘,看看剛才那護士離開之後有沒有別的醫生或者護士跟著過來,然後直人才扭頭看向坐在病床邊的鐵管椅子上的拉凱爾。

「……我能問點事情嗎?」

盡管記得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不過那之後發生的事就一無所知了。盡管可以進行一定程度的預料,不過終歸是預料而已。

拉凱爾用優雅的舉止點頭表示明白。然後直人就應了她一聲「好咧」。

「從什麽開始問好呢……。總之,沙耶怎樣了?」

從斯比納的蟲子手裏救出來之後,就完全沒有精力去管沙耶了。丟下一個昏迷的妹妹自己也跟著昏迷了,這實在是太丟人。

拉凱爾把總被綁成馬尾辮的金色頭發如緞帶似地晃了晃,朝直人搖頭。

「我不知道。在把直人擡走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直人把我從斯比納體內救出來後不久,我都還見她躺在地上……估計是在父親大人或者貴彩趕過來的那時候恢覆了意識,然後離開了吧」

「是嘛。嘛,總比變成一具屍體要好」

直人用不太在意的口吻這樣回答。

其實在心中,直人還是對從斯比納體內拉出來後,立刻確認了一眼沙耶如何的拉凱爾那寬廣冷靜的視野相當感激。明明他自己那時候壓根都沒往那邊看。

最糟糕的情況是有可能會被追殺Soul Eater的克拉維斯在不知情的時候殺掉吧。光是能回避這個事態,都能算是很好了吧。

「那麽,斯比納呢?」

「消滅了。因為沒有留下屍體,所以也沒有證據可言,不過他連靈魂都被境界吸收吞沒了。被自己打開的『通往境界的門』吸了進去……」

「那個所謂的境界是……」

才打算這麽問,直人又連忙打住了。因為他的直覺隱隱察覺到那是很麻煩的話題。

他突然想起了克拉維斯說過的那句話。『你沒必要理解外部的規則』。這話題著實就是這一類。

甚至必須得理解那樣的東西,由此可見斯比納的執著非同一般,僅以這樣一個認識來一筆帶過好了。哪怕不知道那是什麽,對直人的現狀而言都不會有一丁點的不便。

況且現在還有一個更加迫在眉睫的問題必須得問。

「那麽,這是什麽?」

直人輕輕舉起自己的手這樣問。

他舉起的是左手。

「為什麽……我還有手有腳?」

順帶把包著一層白被套的被子下的右腿淡定伸了出來。

他想起的是和拉凱爾第一次見面的那晚過後的早上。那時候也是這樣,本來已經被蟲子咬斷的手等回過神來已經淡然地長在了直人右肩上。

但是這一次和上一次有一點很大的不同。

那就是用拉凱爾的血做成的手從一開始就能按直人的意思活動,甚至讓他都覺得被蟲子咬斷手不過是夢一場。但現在的左手的右腿盡管能稍微擡擡,不過沒辦法自由活動。

哪怕想要用力,也只不過是讓指尖稍微有點反應而已,一股這手腳不屬於自己的異樣感揮之不去。

姑且用視線問了問拉凱爾是不是她做的。察覺到意思的拉凱爾搖了搖頭。

「關於你的手腳……相比起我,還是讓她來說明要好。她應該也到了」

說完之後,拉凱爾緩緩看向身後的門。

正好是在這時候,病房的門被輕輕敲響。看來拉凱爾早都察覺到正靠近的腳步聲的主人是誰了。

「誰?」

直人這樣問後,門像是有了一瞬間的猶豫的停頓,才被靜靜打開。

進來的人是貴彩。

嘴唇上塗有鮮艷的粉色口紅,臉上畫著不算濃的妝,亮茶色的柔發被盤得很高。

這樣一看的話,她的一舉一動就只像是很普通的,只不過相當漂亮而且還散發出一股有點可疑的氣氛的女強人。有點難以相信,她和滿月的屋頂上見到了身穿緊身衣的女人竟然是同一個人。

貴彩沒有穿那身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凸顯出身材曲線的性感西服,而是穿著嚴嚴實實緊裹到腳跟上去的厚厚長擺風衣。

長長的風衣下擺頗有重量地搖了搖,貴彩像是要躲開拉凱爾似地走到了床的另一邊,看著直人,露出微微一笑。

「你醒了啊,太好了」

她的這個態度讓直人感覺到了一股違和感,於是很驚訝地揚了揚眉毛。

這不像她的風格啊。完全見不到一直以來的那種絲毫不考慮會給這邊造成多大的困擾的,強塞過來的兇猛自我主張。

面對貴彩這很不像她風格的淑雅問候,直人不禁狐疑她是不是謀劃著什麽事,用充滿疑惑的語氣問她。

「我的手腳……是你給我接上的嗎?」

「雖然做出安排的人是我,不過實際上準備好手腳並進行處理的人不是我。因為哪怕是現在的禦劍機關,技術水平也還不足以創造出這麽精妙的人類手腳」

「那麽,是誰?」

不是拉凱爾也不是貴彩。盡管他一瞬間懷疑是不是克拉維斯,不過又立刻否定掉了。畢竟如果是克拉維斯造出來的手腳,那必然能毫無問題地做出流暢的動作,而且拉凱爾也會露出更加不服氣的反應。

而貴彩頓了一拍之後說出的名字,讓直人嚇破了膽。

「記得他好像也認識直人君來著。給你造出手腳並進行處理的人是雷利烏斯=克洛弗」

「雷利……!?」

想著這怎麽可能的直人看向拉凱爾。結果拉凱爾也點頭肯定了。

「雖然現在估計還感覺不舒服吧,不過好像等過幾天之後就會和直人君一體化,到時活動起來就不會有問題了。在那之前雖然是不太方便,不過稍微忍忍吧」

「不對啊,先不說這是擅自做了什麽,這手腳真的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他沒有做什麽奇怪的加工。盡管放心吧」

「放心……個頭啦」

盯著自己端詳的同時,直人不由得這樣說了一句。

腦海裏浮現出了那個用黑眼罩擋住眼睛的衣裝奇怪的男人。直人並不怎麽了解他,盡管曾有一次在危急關頭上救過他,卻依舊無論如何都沒法把他和『放心』這個詞聯系到一起。

直人繃緊了臉看了看拉凱爾。

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在鐵管椅子上緊張得渾身僵硬的拉凱爾察覺到了直人的視線,可到了這個份上她還是盡量不往貴彩那邊看地開口說。

「我沒感覺到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確實沒有玩什麽小把戲」

「那麽的話,倒還好啦……」

既然拉凱爾都這麽說了,那至少這裏頭應該不會裝上了什麽嚇死人的炸彈吧。哪怕這世上存在有連拉凱爾都看不出來的小炸彈,不過和沒手沒腳的不方便相比肯定微不足道。

盡管雷利烏斯造出來的手跟拉凱爾給自己做的相比很難適應,不過也堪稱巧奪天工了。無論是肌膚的質感還是摸上去的感覺,都和原先自己的手臂如出一轍。甚至還找不到縫合的痕跡,以至於看上去完全分不清哪一節是自己原生的手臂。

那個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打量著自己的手臂,不由得冒出了這樣的疑問。

眼前的就是有肌肉有骨頭的正常手臂,可不是什麽義肢。這樣的東西到底是怎麽造出來的呢。

「今天,我還要跟你說另一件事」

像是要別過直人的疑問似的,貴彩一本正經地對他這樣說。

她的話聲聽起來有些緊張。心想著貴彩會緊張也真是不可思議的同時,直人擡起了頭。

貴彩輕輕把手放在自己隔著風衣都豐滿地挺起的胸口,深呼吸一口。然後,開始用放在胸前的手解開風衣扣子。

直人立馬明白了她要做什麽。

直人唰地把頭扭開。

貴彩渾身赤裸,風衣下頭什麽都沒穿。

「你、你這是在做什麽啊,趕緊把衣服穿……」

「看我,直人君」

貴彩輕聲誘使直人看她。不過這句話裏頭並沒有那股對她而言仿佛理所當然的淫靡魅惑的音色。

「……好好看看我」

帶著一絲懇求的口吻十分嚴肅。讓直人很不情願地,但在猶豫之後還是生硬地轉回頭去。

貴彩已經把風衣徹底脫掉丟向一邊,展現出自己一絲不掛的裸體。

呈現出了沒有一道傷痕的光滑肢體……並不是的。

甚至來說正好相反。她的身體到處都是傷痕,而且還是讓人不由得懷疑自己眼睛的大面積縫合痕。

手肘上、肩膀上、腳踝上、大腿上。順著體幹斜著劃開的傷疤,簡直像是把整個身體都一分為二的疤痕在胸口下頭環了一周。

然後還有一樣東西和這些疤痕一樣吸引到了直人的目光。那就是貴彩胸口,正在鎖骨下頭。上面有一個奇怪的刻印,簡直像是商品標識一樣烙印上去的花紋是一串什麽數字。

『Es No07』──標識如此記述著。

「我是次元境界接觸用素體EsNo07……是由人類創造出來的虛假人偶」

「這……這是在說什麽啊,你。次元……誒、什麽玩意?」

「次元境界接觸用素體」

貴彩輕聲笑著,對很狼狽表示莫名其妙地反問的直人慢慢重覆了一遍發音。

一直以來都散發出一種挑釁人的光芒的紫紅色眼睛透出了一股寂寥,貴彩微微瞇了瞇眼睛說。

「其實呢,還有很多跟我一樣的人偶。不過大家都壞掉了。其中有好幾個就是被斯比納的蟲子啃得七零八落」

好幾個。

這像是在數沒有生命的東西的語讓直人把疑惑都咽了回去。

非常難以置信的話。貴彩無論怎麽看都是人類,形容自己是人造物,卻和直人第一反應聯想到的超市裏的服裝偶人壓根不一樣。

他曾經直接撫摸過她的肌膚。柔軟的肌膚有著淡淡的體溫,豐滿的胸部下還有心跳。

而她把這些都……。

貴彩把**往上托起,用指尖順著胸口下頭那道斜長撕裂身體的縫合疤痕撫摸。

「我就是由那些損壞得七零八落的姐妹們的身體組裝而成的。還記得斯比納管我叫『mosaic(拼湊物)』嗎?那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怎麽會……」

「不要覺得我這樣很可憐。被直人君這麽說的話我真會覺得傷心的」

直人差一點就輕率地說出嘴的安穩的話語,被貴彩搶先一步卻足夠溫柔地制止了。

「接下來,就是我的願望了」

以此為引子,貴彩露出嚴肅正經的表情,直直看向直人這樣說。

「我……不對,我們本來是為了找到『蒼』而被創造出來的。盡管發生了很多事,讓我們陷入了不得不終止尋找『蒼』的狀態,不過斯比納打開的那扇門……禦劍機關想要把那扇門當作新的一種線索,再一次想要得到『蒼』了」

直人也註視著貴彩,同時聽到了視線外的拉凱爾吸了口氣的聲音。

這聲音告訴直人,貴彩的話中有著十分重大,也十分切合實際的內容。

同時直人發現盡管已經說出這個名字好幾次,不過自己對禦劍機關這個存在依舊沒什麽像樣的理解。他們的組織形式到底是什麽樣的,誰是首領。是誰在哪裏發出了指示進行的活動……他簡直一無所知。

貴彩說過禦劍機關的目的在於『保護並管理人世的秩序』。但沒人說過其中的內容僅有排除像克拉維斯那樣的『威脅』一項。

「不僅僅是這樣。禦劍機關還在搜集能夠作為戰力的Drive能力者。總有一天將會獨占所有的能力者,把不服從機關的能力者列為排除對象。直人君你也……」

「是叫做、BloodEdge來著?」

難以啟齒似地含糊其辭的貴彩沒能說完的話,直人替她把聽來的那個名字說了出來。

貴彩輕輕點頭。

盡管直人自己都還不太明白要怎麽操縱和那具體上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力量,不過也總算是理解,那似乎就是自己擁有的Drive能力的名字了。

只要有那股力量,直人就能打倒伊佐和斯比納放出的巨大蟲子,還能從斯比納體內救出拉凱爾。

沈睡在自己體內的不明真身的力量。但對直人而言,那是可以作為重要的武器的力量……BloodEdge。

貴彩把手放到了印有識別號的胸前,像是要捂住那裏。

「直人君,你和我一起走吧。如果你必須要得到『蒼』的話,就到禦劍機關這裏來和我一起找吧。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和直人君就要成為敵人了。我必須要……把直人君排除掉不可了」

作為不服從於機關的危險分子,同時也是作為盯上了『蒼』這麽一種獨一無二的東西的礙事者,性命將遭人追殺。

貴彩的威脅並非空穴來風。當然了,這番話背後也不存在有她的小算盤。

她只是純粹在擔心直人。同時確信和自己一起效忠禦劍機關才是拯救直人的方法。

盡管感覺得出她是一片苦心,不過直人還是毫不猶豫地搖頭了。

「多謝你的關懷,也感謝你像這樣給我準備好醫院和手。……不過我還是要拒絕你的邀請。我不打算和禦劍機關聯手」

這已經成了直人心中不可動搖的意志。

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果用更冷靜的頭腦去客觀想想,沒準加入禦劍機關才更安全輕松和靠譜。

以及正如克拉維斯的建議那樣,還有拜托他去代勞這麽一招。

但是無論誰用怎樣的話語給他列出其他的選擇,直人都不感覺有什麽魅力可言。

(是因為……我早都約好了嗎?)

約好了要把蒼弄到手。這是他和拉凱爾許下的第一個約定。

那簡直像是經由她賦予自己的這條右手,刻印到靈魂上去的契約。

直人對此不感覺有什麽不順心或者不服氣。他想要和拉凱爾一起找出來,理由僅此而已。但這對他而言已然是最為重要的理由。

貴彩像是想說什麽似地看著直人,然後深感可惜地嘆了一口無力的氣,肩膀也耷拉下來。

「是嘛……我明白了。既然直人君這麽說的話,那今天我就老老實實作罷吧」

像是要證明嘴上說的這句話一樣,貴彩好好地穿上了厚厚的風衣,把無數的縫合疤痕以及潔白的肌膚,還有胸前的印記都遮住了。

隨後輕輕用指尖推了推細框眼鏡,露出了妖艷諂媚的笑容。

「不過,我是不會死心的。因為我堅信我和直人君是被命運連在一起的」

留下這句話後貴彩拋去一個飛吻,離開了病房。

高跟鞋輕輕在地板上踏出的聲音很快就遠去了。

病房最終陷入了沈默和安靜中,直人和拉凱爾幾乎同時深深嘆了口氣。

直人是為了自己周圍依舊還是那麽麻煩的處境而嘆氣。而拉凱爾則是因為貴彩離開之後從喘不上氣的緊張中得到了解放。

明明待在一起的時間並不算多長,不過拉凱爾在貴彩出現前後體現出的明顯疲勞感差距,還是讓直人垂著眉毛苦笑不已。

「你、這毛病還是沒好啊……」

和直人在一起生活之後,跟女性接觸的機會已經多了很多,不過拉凱爾現在依舊只能跟遙說上話。面對雪都還很不好辦。

拉凱爾臉上掛著和剛才截然不同的強硬神情,用指尖把沒綁到馬尾辮上的短頭發掛到耳朵上。

「能不能別這麽誇張地說什麽治好沒治好。我就是稍微有點,不太應付得來而已」

還振振有詞。

「你還是稍微接受一下現實的好吧」

哪怕是這麽說,直人也不覺得拉凱爾會糾正自己的態度,也沒想過要狠下心來逼她糾正。

直人把苦笑收了回去,把明明只是在床上伸長卻覺得有些累的腿折了回來,高高豎起膝蓋。因為右腿現在還彎不動,所以只收回了左腿。

仔細一想,本來各有兩條的手腳,現在就只剩下這條左腿是自己打一出生就有的了。

「問你啊,拉凱爾。你為什麽……」

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感慨隔著被子看向自己左腿,直人淡淡地這樣開口問。

一瞬間,他想了想這真的可以問嗎,不過又轉念權當問了也不會有什麽不好地繼續往下說。

「為什麽要選我?」

拉凱爾並不怎麽吃驚,但也沒有什麽困惑和不服氣,她只是用通透的眼睛看著直人。像是要通過直人的眼睛看穿他的內部,直至他的中心部位。

眼看著直人的拉凱爾從椅子上彎腰站起,輕輕把手貼在了直人肚子上。像是要湊過去般探出上身。

白皙的手從腹部順著被子一路往上,最終停在直人胸前。

而另一只手則抓著直人肩膀……拉凱爾帶著一張讀不懂感情的沈穩表情,輕輕把臉靠向直人胸口。

「餵、餵」

拉凱爾把自己的體重靠到了躺在床上的直人身上,像是做夢一樣閉上雙眼。

「……我能直人身上聽到蒼的心跳」

拉凱爾輕聲這樣說,仿佛是在朝貼上去的耳朵下的心跳輕聲細語。

「啥?」

不明就裏的直人皺著眉反問。

剛才的那個問題也還沒有得到回答。

但拉凱爾只是用撒嬌的小貓一樣的動作,在他的胸前仰視著他。大大的金色眼睛把直人的身影鎖到了裏頭,動著小巧的嘴唇對他說。

「直人。麻煩你去把蒼弄到手吧。然後把我給……」

拉凱爾用不是命令也不是懇求的語氣說出的,是那是許下的約定。

在被月亮照亮的無人街區。在崩塌的樓房中。俯視著咬斷了一條手臂的蟲子,還有被埋在瓦礫下頭的直人的少女的金色眼瞳。

和沐浴著月光而綻放出潔白光芒的肌膚外只裹著一件黑鬥篷的她許下的,伊始的約定。

然後拉凱爾接著往下說。

「把我給找出來」

直人沒有問去哪裏找。

也沒想要問要怎樣找。

直人只是把手放到了有些不安地這樣說的拉凱爾頭上。

「我知道的。不用擔心」

這或許只是拉凱爾在敷衍問題。不過也可能是對她而言,直人的問題很難用話語去回答。

又或者說,這就是拉凱爾的回答也未可知。畢竟拉凱爾有些笨拙,她沒準是只懂得這樣回答吧。

無論怎樣,他心裏覺得都挺好的。

因為拉凱爾正在讓她別擔心的直人掌心下,覺得有些發癢似地笑了。

總之呢,現在能看到她的這張笑臉就足夠了。

番外──殘片

蒼編制出了一則故事,同時也吐露出另一則故事。

這是重啟過無數次的故事裏的零碎碎片。是分出無數枝椏的故事中的細小齟齬。是疊合了無數重的故事中的些微飛沫。

是迎來過無數個開端與終末,卻依舊覆雜地糾纏在一的故事的預料之外的扭曲。

把時針撥回一些。

在延伸出深沈黑暗的夜空中,掛著像是開在天上的貓眼孔似的滿月。

時間已經來到了晚飯飯點。和匆忙交織的人流涇渭分明的,是在新川濱車站附近的一棟老舊公寓樓頂上,站著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是有著粗獷的面貌和結實的身體,身上穿著和他這副危險的相貌不太搭調的像是小了幾碼的西服,眼神鋒芒畢露的男人————梵克漢=赫爾辛。

另一個是有著奶油小生一樣的體型和一頭金發,皮膚白皙。但眼睛被黑色的眼罩蓋住,呈現出一股異樣氣氛的男人————雷利烏斯=克洛弗。

他們正眺望著隔了兩條路的前方那棟正在施工的樓房,目光落在搭著施工用腳手架的屋頂。

前不久,那裏還發生過一場不為人知中左右了整個世界和一個少年的命運的戰鬥。不過現在那一場好戲也已經落幕,演員們都離開了舞臺。

現在正是負責事後處理的人員在禦劍機關的名義下聚集到現場的時候。

眺望了這一幕光景好一陣子後,雷利烏斯像是沒了興趣似地移開了被黑色眼罩擋住的眼睛。

他的視線滑行一般地移動到了自己腳邊,那裏正躺著一個少女————身穿淡桃色和淡紫色和服的長發少女。失去了意識的她橫躺在地上,身邊還放著她的趁手武器————一柄日本刀。

「……貴彩成功裝備上了叢雲單元嗎……」

俯視著無力倒地的少女,雷利烏斯的自言自語提及了另一個女性。

盡管他的這一句話沒有被誰聽到,不過即便把聲線壓得再低,依舊不妨礙他身邊的獸人耳朵聽個清楚。

梵克漢聽到這個陌生的字眼後擰緊了眉頭,扭過頭去盯著雷利烏斯問。

「叢雲單元?那是什麽東西?」

盡管現在他很想問搭檔著急回收倒在他腳邊的這個少女的理由,不過料想他肯定不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解釋,所以刻意沒問。

雷利烏斯用淡然而缺乏感情的聲音回答他。

「對觀測者用武裝……簡而言之,就是為了弒神而打造的武器」

「弒神?這是在說什麽荒唐……」

心想著他又在扯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了的梵克漢鼻子重重哼了一聲,轉身背對那棟正在建設的樓房。

「差不多行了吧。趕緊走吧」

在他這不耐煩的聲音的催促下,雷利烏斯也邁動了腳步。

正在這時候。

梵克漢和雷利烏斯兩人的視線前頭的樓頂房門被用力打開了。

從中竄出了一個少年。瘦高瘦高的少年。

估計正好和黑鐵直人一個年紀吧。

但是他身上穿的並不是黑鐵直人那樣的學生裝束,而是和雷利烏斯一樣的黑西服。頭上還戴著一頂和西服配套的黑帽子。

「啊啊,原來在這邊嗎。哎呀呀~讓我好找呢,雷利烏斯=克洛弗先生」

一看到雷利烏斯,西服少年就很誇張地摸了摸自己胸口。

雷利烏斯和梵克漢都不認識他。

但是自己的名字卻被他掌握到便引起了警戒,於是梵克漢率先往前探一步。

「你誰啊?」

他很詫異地擰緊了眉毛,瞪著眼前的少年。

單說面相的話,可以說看起來挺老實的。

但他朝梵克漢回以的那種高高咧起嘴角一樣的笑,卻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不愉快。

「啊~,那個……讓我想想哈。這要怎麽回答才好呢。我從禦劍機關那裏得到了服從雷利烏斯先生指示的命令來著……不過看來,上頭沒有和兩位溝通好呀?」

他很發愁似地歪了歪腦袋,攤開雙手表示無奈。

他的這種動作全都讓梵克漢更加不舒服。但另一方面,雷利烏斯也不知道聽沒聽這少年說話,只是用被眼罩隔開的視線熱衷地觀察著他。

「嗯……這形狀真有意思」

最後淡淡地發出了一聲感慨。

「這是說什麽呢?」

少年這一回把腦袋歪向了另一邊,但雷利烏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看起來像是沈醉在了觀察中,梵克漢很無語地嘆了口氣。

這時候,他的狼耳朵聽到了沈沈的呢喃。聽來像是在說那個少年。但這聲音壓得太低了,以至於音調聽起來像是蘊含著一股幾近瘆人的陰森。

他是這麽說的。

──不過這下,總算是『找到了』……。

戴著帽子的少年不知聽到沒有。他看起來只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然後雷利烏斯問他。

「你叫什麽?」

「名字……是嗎。唔~,名字什麽的沒有也不礙事吧」

少年嘴角一放松,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臉。

這個表情讓梵克漢猛地把臉擰地兇神惡煞。

「你……是在耍我們嗎?」

「怎麽敢呢。啊,對了。還請叫我……」

少年像是被好似立馬就要上去揪住衣領地死死瞪著他的梵克漢嚇得抖了抖細細的肩膀,兩忙把雙手放到身前不住地擺。

然後像是重整旗鼓似地站穩,把嘴角拉到最高處,勾出了一個深深的笑臉。

「還請叫我『哈紮馬』吧」

自我介紹的同時,少年還把帽子摘了下來,用小醜表演一般的動作深深低頭行了個禮。

這是故事和故事的夾縫之中編織出來的,不可能被記錄的關聯線。

是唯有可見之人才看得到,有所了解之人才會知曉的一頁插曲。

是延續到另一處……另一則蒼之物語的險惡序曲的扭曲音符──。

然後這一輪滿月之夜慢慢迎來結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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